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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球产业链变局,浙企如何出招

来源: 意大利侨网  日期:2024-02-07 11:06:10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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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浙江在线-《浙江日报》2月7日讯  宁波帕瓦莱斯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正面临一道选择题。

  帕瓦莱斯是一家位于奉化的光伏零部件企业,公司的海外大客户最近明确要求:去其“家门口”建厂。去,无疑需要一大笔投入;不去,和大客户的合作可能受影响。怎么办?帕瓦莱斯高管层进行了慎重考虑和反复讨论。最终,大家一致决定:由合伙人之一、阿根廷华裔费尔南多·奥斯卡刘,在龙年春节期间去海外实地考察一番。

  帕瓦莱斯的遭遇并非个例,当前全球产业链的逻辑变了——因疫情冲击、地缘政治扰动和逆全球化思潮涌动,全球产业链区域化、本土化、短链化发展趋势明显。这一趋势,在不久前召开的首届中国国际供应链促进博览会上愈发明晰。链博会上发布的《全球供应链促进报告》显示,全球供应链发展的主要趋势之一就是“区域化”。

  浙江是较早意识到产业链重要性的省份,从疫情中的产业链复工,到疫情后段针对浙江主导产业链的“十链百场万企”系列对接活动,稳链固链,浙江一直在行动。虽然有所准备,万千浙江企业仍不得不直面产业链变化带来的挑战。众多浙企处境如何?挑战中是否也蕴含着新的机遇?应怎样应对?记者走进各地企业寻找答案。

  主动出击 和世界共享机遇

  记者在走访中发现,帕瓦莱斯的两难处境在浙企中颇为普遍——他们收到的海外客户邀请,背后都有隐忧:不出去,合作可能就会终止。

  过去,在产业链全球化的背景下,经济分工明确。因高效的政府、劳动力优势以及庞大的市场,中国成为全球不可或缺的制造加工端。然而,近年来各种不确定因素交织,远距离的全球分工存在风险,“产业链从过去的主要强调效率,调整为强调效率的同时还要兼顾安全。”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隆国强认为,疫情之后,大家更加关注供应链的安全和韧性。产业链本土化,意味着产业链各个环节之间的距离在缩短,距离目标市场的半径在缩短。

  常年在市场风浪中闯荡的浙企和浙商,已经见惯了各种变化。他们在产业链全球化的背景中成长壮大,如今面对的是产业链区域化。对于这个变化,他们迫切地想求解、突破。

  其实,变化中也蕴藏着希望。有专家分析,如果走出去的浙企能从被动走出去变为主动嵌入国际产业链,在当地不仅制造产品,还能掌握物流和消费终端,这显然是巨大的机遇。

  杭州时代电动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罗训强,在链博会上布展时就格外关注国际参展商。他说,公司生产的分布式驱动产品是整车体系中重要的核心零部件,量产前需要客户的试用和验证,因此产品黏性很强,如果企业走出去,只要能嵌入当地产业链,就会迅速形成规模,也能提前对一些重要资源进行前瞻性布局。

  “挑战和机遇是并存的。”浙江省发展规划研究院副院长兰建平告诉记者,疫情加速了全球产业链重构的过程,这是浙江产业基础高级化、产业链现代化的重要机遇。对浙江企业而言,一定要力争在产业链供应链中做到不可替代,具体到一个区域,就是要建立紧密型的产业链供应链协同网络体系。这也考验着企业,能否在产业链供应链重构过程中练就掌控力,比如企业经营能力、管理水平、硬核技术等综合实力。

  “我们需要世界,世界也需要我们,要通过走出去与世界共享机遇。”奥斯卡刘的足迹遍布全球,他认为,“走出去的中国企业要在嵌入当地产业链的基础上,试图与当地达成一个互生共赢的关系,这很关键。”

  做强本土 让产业链更坚韧

  在全球产业链变化的新逻辑下,浙企已有变化。

  帕瓦莱斯的管理层已统一思想,计划进一步提高本土供应链的比重。“目前我们最近的供应商就在2公里范围内,沟通起来非常方便,物流时间也短。”奥斯卡刘告诉记者。

  决定织密本土产业链供应链网络的浙江企业,不止帕瓦莱斯。

  寒冬时节,位于平湖市的浙江欧迪恩智能制造基地车间里分外火热。生产线上,最新研制的等速驱动轴产品鱼贯流转。“这是为桐乡合众新能源汽车最新车型配套的,今年刚开始批量供货。”欧迪恩配套营销部长毛磊介绍。

  欧迪恩“链”上合众,源于平湖市汽车协会组织的一场面对面对接会。平湖市汽车零部件行业协会秘书长林飞告诉记者,去年协会借力全省“十链百场万企”系列对接活动,组织了平湖市内18家汽车零部件制造业企业,抱团赴位于嘉兴的合众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对接。“最终促成9家企业与合众达成意向合作,合作成功率高达50%,推动合众新能源本地配套率提升5%以上。”林飞说。

  事实上,在疫情初期的复工复产中,浙江已经在实践中发现,一家链主企业能否迅速复工复产,往往取决于产业链上的配套企业,所以较早采取了稳定本地产业链的行动,推出了产业链式复工法。

  到了疫情后期,产业链供应链断链断供问题愈发突出,浙江从2022年起开展“十链百场万企”系列对接活动,聚焦省内十大标志性产业链,推动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供需对接,以及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的深度融合,让本土产业链更有韧性、更安全。刚过去的2023年,全省共组织“十链百场万企”系列活动346场,参与企业2.88万家(次)。活动后,企业加快跟进对接成果,经统计已对接订单1896亿元,融资1322亿元,专业人才9122名,投资或研发项目合作616个。

  “通过持续强化本地主导产业链的上下游合作,构建更加高效协同的区域产业链,最终形成更有竞争力的区域产业。”省经信厅相关负责人表示,不管外部环境怎么变,区域经济屹立不倒的关键在于主导产业链够不够稳定、强韧、安全。

  记者在调研中发现,不少地方在“十链百场万企”的启发下,围绕各自主导产业链,推动各自区域内产业链供应链的加速互融。比如宁波市奉化区经信局联合当地工业协会、中小企业公共服务平台,2023年成立了“工链圈”,聚焦供给侧和需求侧对接,广泛开展产业链专题对接、供应链动态对接等活动,帮助企业就近就获得订单、达成更多合作,目前有超2000多家(次)企业参与。

  帕瓦莱斯构筑本土产业链的设想,也得到了 “工链圈”平台的大力支持。“‘工链圈’为我们做了一个专场推介,吸引了不少宁波零部件供应商前来对接,部分已经下订单,开展了实质性合作。”奥斯卡刘对此赞不绝口。

  “产业链本土化,为浙江对现有产业链梳理、提升提供了一个绝佳契机。”省工业和信息化研究院产业政策研究所所长宋婷认为,当前,浙江需要借助企业深度对接,推动产业链水平分工、垂直整合相互促进,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,加快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。

  科技创新 向高端产品发力

  产业链本土化形成趋势,企业走出去的脚步在加速,舆论一度出现“产业空心化”的焦虑。对此应如何看待?

  “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,必然会有全球化布局的需求。”位于宁波的激智科技董事长张彦认为,无非现在全球产业链本土化加速了企业海外布局的步伐。尤其浙江,生产中间产品的企业居多,跟随链主企业转移变得难以阻挡。当前,企业不出去意味着与产业链脱钩。他告诉记者,公司正计划在马来西亚选址布点,以便就近配套、协同所在光伏产业链上的链主企业。

  “走出去不是不回来了,希望政府出台有效政策引导、吸引企业将海外的利润反哺国内,强化本土创新力、做强品牌影响力。”奥斯卡刘说,这方面,日韩的相关经验可以借鉴。

  去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,要以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创新,强化企业科技创新主体地位。调研中,不少企业透露,现有供应链中日韩美占比还很高,尤其是高端产品。产业链本土化的强烈需求,为更多中国企业不断创新、突破进口替代提供了契机。

  这些年来,张彦一直扎根宁波做两件事:一是不断加大科技创新的力度,并用最低的成本做出更优的产品;二是沿着自身产业链上下游投资布局了近20家企业。比如2014年投资的象山勤邦,解决了激智科技主打的膜产品的原材料问题。

  “企业要顺应产业链区域化趋势,推动先进制造领域的产业链本土化,主要是国产化补链强链,以科技创新作为有力支撑,优化、提升本土产业链供应链。”张彦说。

  无独有偶。位于天台的银轮机械,一边加大国际化布局,一边培育本土供应链。早在2018年,银轮所处的天台县,就组建了大车配产业创新服务综合体,由银轮担任大车配产业链“链长”,将全县汽车、轨道交通、航天等698家相关的上下游企业连接在一起,合力提升大车配产业创新力。从2018年到2023年,银轮研发费用年年保持两位数增长。

  此外,受访企业还清醒地认识到,产业链区域化、本土化趋势下,创新合作和人才招引仍要坚持国际化。

  “技术、人才是产业发展的核心支撑,无论国际风云如何变幻,技术人才的交流合作绝不能中断。”一家受访的宁波企业表示,希望政府部门出台更大力度的政策招引人才、留住人才。

  专家观点

  产业转移,腾出发展新空间

  明文彪

  当前,以中国为输出国的第五次国际产业转移正在加速。和前四次产业转移相比,第五次产业转移虽然发展路径基本相近,但也有三点变化。

  第一,国别更加多元。前四次转移主要是由发达工业化国家向新兴发展中国家的单向转移。此次则出现了明显的“双向转移”现象,低端链条继续向成本更低的发展中国家转移,像越南、印尼、印度就是最大的受益者。另外,产业高端链条出现回流,越来越多的发达国家企业选择将海外生产基地搬回本土。

  第二,动机更加复杂。前四次产业转移主要是基于成本、市场等经济因素考虑,而本轮转移的政治和安全考量凸显。不少民营企业反映,境外客商要求国内一些企业在境外设厂,如不具有海外生产基地,就会丢失订单。美国政府强推“中国+1”和友岸外包战略,墨西哥、加拿大是最大的得益者。

  第三,节奏更加迅猛。除第一次产业转移的时间跨度较大外,第二、三、四次产业转移大致为30年左右,并遵从劳动密集型产业→资本密集型产业→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梯度化转移路径,且间隔都要在10年左右。但本轮转移的产业间隔变短,呈现劳动密集、资本密集、技术密集型转移同步并轨的态势,且已从短链条、低附加值的制造业向长链条、高附加值的制造业和服务业蔓延。

  产业转移和产业升级往往是并行的。产能转移出去,供需结构势必调整,价格杠杆发挥作用,带来边际报酬的变化,这样会影响企业的财务报表,从而倒逼企业去发现新的产业机会。这不仅是个理论循环,也是过去历次产业转移的已然事实。

  在这个大背景下,对于产业转移不宜过分悲观,笔者提出三点建议——

  第一,正确理解双循环的要义,利用海外扩表对冲国内缩表。建议依托浙商全球网络资源和完备产业链优势,以RCEP、“一带一路”倡议为主要抓手,以海亮、青山等跨国大型民营浙企为龙头,构建“浙江+N”的全球供应链布局,从“贸易强省”向“对外投资强省”转变。不要过分担心产业空心化,但要出台相关政策,引导海外投资收益回流省内。

  第二,利用产业转移腾出的新空间,大力发展高科技、创新型产业投资。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,台湾地区对大陆的大规模直接投资形成了产业转移,这为企业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,体现了转向控制价值链、占据高附加值环节的产业升级过程。企业主动将低端生产环节向海外迁移,可以为浙江的高科技产业发展腾出空间。

  第三,把握产业转移后的黄金赛道,大力投资与新消费相适配的商品。如今,企业为了生存,开始变着法儿搞产品创新,想激发消费者对于“新”生活体验的渴望。(记者 夏丹 郑亚丽 王凯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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